著作權及商標權的打架：鬧一波大師事件

報載《被自己告！「插畫」遭控侵權　鬧一波大師：荒謬》，臉書上擁有百萬粉絲的插畫家「鬧一波大師」，竟被前東家控告侵權！4日他在臉書上罕見露半臉，說自己和前經紀公司解約後，收到法院傳票，說他違規在影音頻道上，使用「鬧一波大師的頭像和簽名」，違反「商標法」，讓他覺得相當荒謬和無奈。對此，經紀公司表示，合約都是他親筆簽的，已經全權交給司法處理。

這類問題也常被當事人詢問，剛好藉由這個新聞加以分析。此事件，只要仔細想一下，就會發現問題其實並非報導所述的單純。

簡單來說，就是「著作權」跟「商標權」打架的問題。

（1）前提：一個創作（例如，事件中鬧一波大師的插畫角色），可以同時具有著作權和商標權嗎？可以，著作權和商標權各有不同的權利要件，只要能夠滿足，是可以擁有多項權利的，這沒有任何問題。

（2）鬧一波大師自己創作的插畫角色，經紀公司卻可以有插畫角色的商標權，可能嗎？

　　1. 先補充一下，鬧一波大師於2013年產出此插畫角色，當時還沒有和經紀公司簽約。因此鬧一波大師應有該插畫角色的著作權（如果之後沒有轉讓的話）。

　　2. 回到本問題，這是有可能的。但前提是經紀公司申請商標（本件商標註冊號：商標01776425）時，有經過創作者（大師）同意。所以不能直接說經紀公司就是商標蟑螂。這是商標法§30第一項15款的規定。

　　3. 換言之，如果經紀公司未經同意註冊，則該註冊是有瑕疵的，鬧一波大師可透過異議、評定等程序撤銷商標的註冊（本件異議期間已過，評定則還在期間內）。

（3）經紀公司這樣做，有什麼好處？

　　1. 因為著作權仍在原作者身上，因此經紀公司也無法再找個插畫家以該角色進行創作，否則就會有著作權侵權問題。

　　2. 因此，比較可能的是，這是經紀公司預先的布局，幫自己預留的後路。畢竟這類合作案未必皆能期待永遠圓滿，一旦簽約創作者有一天琵琶別抱甚至撕破臉時，經紀公司可以依此作為牽制或談判的籌碼。（本件經紀公司也就用了）

（4）鬧一波大師接下來該怎麼辦？

　　1. 已經被提告了，因此就繫屬中的訴訟案件而言，除了說明合作始末外，只能強調「沒有侵害商標權的故意」。

　　2. 但所謂沒有侵權故意，也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。如果當時契約白紙黑字寫清楚該角色商標權屬於經紀公司，則是否單純以並不清楚簽署文書的內容或其意義作為「沒有故意」的抗辯，仍會有風險（類案：鼎泰豐案，智慧財產法院108年度刑智上易字第27號判決）。

　　3. 不過，商標法上還有一個抗辯事由叫做「善意先使用」。這點，或許能夠強調從創作初始直到「解約」為止，皆是一延續狀態，因此創作者本身對於該插畫角色的使用係善意。但「解約後新的創作行為」，能否包含在此善意狀態範圍呢？也可能有疑義。而且，更重要的是。上述要件限於「原有狀態」，如果是在「商標取得後」，所作出新的創作行為，也可能有問題。

　　4. 至於，主張當時簽約並不知道此商標權登記的意思，而可能具有民法上的意思表示的錯誤或被詐欺，或許是個方向，但也已超過了1年的除斥期間，而無法撤銷該意思表示。（但在刑事案件中被告抗辯方向，或許可以思考）

（5）鬧一波大師可以反控經紀公司侵害他的著作權嗎？

　　1. 其實就是上述（2）的討論，如果當時雙方簽約有同意經紀公司申請該商標，就不能主張該商標是侵權的。

　　2. 經紀公司只要不主動拿該插畫角色去發表新的影片或繪圖，應不致於有此問題。

簡單疏理一下背景事實，其實會發現問題比想像中的複雜，但還是回歸到一個本質議題：契約簽了就有遵守的責任。

如果當初未能仔細理解契約文字就貿然簽約，就可能延伸觸後續無端的爭議及風險，甚至使自身陷於相當的弱勢及困境，簽約實在不可不慎（提醒三次）。

最近這類爭議事件相當多，創作者務必謹慎。但也希望本次事件可以順利地處理及落幕。畢竟看到創作者因為法律制度而無法隨心所欲地創作，還是覺得惋惜的。

【以上是在睡前的簡要分析，可能有相關疏漏或思考不完備之處，還請見諒】

延伸問題：經紀契約解約後，是否會影響當時經紀公司註冊商標的合法權利？

本文經 法律兵工廠 授權轉載，原文在此
作者／陳全正 律師
編輯／馬克斯 專利師
Image by PDPics from Pixabay